阶层固化了吗？（总第151期）
编前语
随着中国社会结构趋向稳定，阶级固化的问题逐渐暴露，由此产生了人们对于个人自我上升途径的迷茫与无助。针对阶级（阶层）固化，杜骏飞老师怎么看？
阶层固化了吗？
Q1
阶级这个概念似乎已经在教科书中被淡化了，今天我们应该怎么看待阶级、阶层？
杜骏飞：
从汉语语义上说，阶层的划分似乎比阶级的划分更精细，也更温和。但在学术上，阶级就是阶层。它没有贬义色彩，也没有褒义色彩。
从人文关怀上看，我们看人不应该有分别心。但从社会属性看，人天然地具有阶层属性。
只是，我们现在已经进化到可以按不同维度划分阶层。例如从文化上分，从经济上分，从政治上分。
在吉尔巴特那里，决定社会阶层的因素有三类：经济变量、社会互动变量和政治变量。在米尔斯那里，另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：自我认同。
其实，这种划分不是人为的，也不是外在的。当一个人接触社会之后，对自己的阶层属性大都心知肚明。
一个人即使不具有显在的阶级意识，也会在行动中维护着阶层利益，进而维护个人利益。换句话说，每个人仍总是作为他们本阶级的一员而活动。
人的精神自尊，也充斥在阶层意识中。
记得那年，在上海的奢侈品论坛上，一个土豪向我炫耀他有多少块历峰系名表时，我默默地想起了自己长达十七米的书架。
这个例子，形象地说明了阶层的本能。
Q2
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颜色曾警告：“一个国家进入中等收入后社会流动性容易降低，而社会阶层固化会严重影响经济增长。”我们应如何定义阶级固化？中国的社会是否已经阶级固化？
杜骏飞：
从社会动力机制来看，如果社会稳定，则阶层容易固化；如果社会动荡，则阶层不容易固化。
你觉得现在我们现在处于一个稳定的社会结构中吗？想必你自己有答案了。
我们每个人谈论阶级固化，都会处于一种由角色的流变所带来的矛盾之中。
你也许也注意到了，社会心态里，有许多对对立关系的存在：政治上，改革与建制的对立；经济上，资本与劳动的对立；文化上，批判与保守的对立。
它们的原因，当然多种多样。但它们的背后，都藏着共同的因子：阶层意识的对立。
如果你只是把阶层的本质，定义为社会成员按照某种经济标准划分的社会集团，那么，确实有阶层固化的迹象；但是，我认为，当今中国社会的主要问题不是经济阶层的固化，而是经济阶层的极化。
与此类似，如果按照文化标准划分，那么，我认为，当今社会的主要问题也不是文化阶层的固化，而是文化阶层的退化。
只有当你按照政治标准划分，我才会同意，当今社会的主要问题是阶层固化。
当然。如果你按照混合的学术标准划分，我也会给你一个混合的答案：阶层固化的程度随社会稳定的程度而加强。
Q3
对于身处底层的人来说，想要往上层流动，最现实的路径是什么？
杜骏飞：
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阶层流动原因。
在封建时代，血缘维系着阶层差别，因此，通婚是阶层流动的好选项。在革命时期，仇恨、暴力、剥夺与再分配是阶层流动的主因。
在科举时代，是学业。在极端政治化的时代，是意识形态。在娱乐时代，是脸、传媒、注意力。在市场经济时代，靠货币资本。在战争年代，是流血。
而在一个理想的时代，应该是道德和贡献。
当你打算向上流动时，要看清楚身处什么时代，以及，你拥有哪些促发流动的资本。
首当其冲的仍然是这样一种信念：地位的上升只有通过主动行动才能实现。
所谓最现实的路径，其实就是选择最适合你的道路。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在于，你应该与自己对话：
你真的了解你所处的时代吗？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？
Q4
在资源配置极不均衡的情况下，阶级固化现象在中国会不会更严重？有什么危害？
杜骏飞：
什么叫资源配置不均衡？资源永远是有限的，而人的欲望是无限的，竞争也是无限的。
不会出现你想象的那种均衡。如果你一定要追求均衡，回到自己的内心来探究，或许还有所可能。
真正的危机不是来自资源，而是来自政治。随着中国社会结构的趋于稳定，阶级固化是必然的。这只因为，阶层固化符合既得利益者的利益，而既得利益者则掌握着政治。
与之对应的则是，阶层固化不符合社会底层的利益，因此他们之中蕴藏着社会不稳定的冲动。
这就是历史兴衰治乱、循环往复的秘密。
1945年，黄炎培在延安向毛泽东发问：中国共产党能不能跳出历史上"其兴也勃焉，其亡也忽焉"的历史周期律？毛泽东同志回答说：能，依靠民主。
在一个大转型的时代，阶层的对立斗争更加隐蔽，也更加微妙了，它以争夺社会资本、经济资本、文化资本的形式表现出来，最终指向政治资本。这种社会的分裂与聚落化如果愈演愈烈，最终只能反作用于民主。
Q5
如果个人努力的途径被外部环境封死，我们将何去何从？
杜骏飞：
就目前来说，我还没有看到这种绝对化的环境。毕竟，我们还处在一个转型中的混合竞争时期。
再说一遍，当你打算向上流动时，要看清楚身处什么时代，以及，你拥有哪些促发流动的资本。
你考虑一下，血缘、学业、资本？天赋、社会关系、脸？我但愿你最终考虑的是道德和贡献，因为这个答案意味着我们处在一个伟大的时代。
你知道，我们正面临中等收入陷阱的威胁。人民论坛杂志在征求50位国内知名专家意见的基础上，列出了“中等收入陷阱”国家的十个方面的特征，包括：经济增长回落或停滞、民主乱象、贫富分化、腐败多发、过度城市化、社会公共服务短缺、就业困难、社会动荡、信仰缺失、金融体系脆弱等。
你也许很想知道，在这十大乱象之后，时代将会走向何处？
我猜会是阶级斗争。
不过，这些乱象真的只是中等收入陷阱所独有的吗？未必。这些乱象真的在治理上是不可避免的吗？我认为也未必。
解决治理的方案，也许有很多种：政治、法律、教育，诸如此类。但如果你问我关键所在，我认为只可能是：对人的价值的关心。
中国古代哲人对这个概念定义为：仁。
孔子是怎么说的？“樊迟问仁。子曰：‘爱人’。”庄子说的更清楚一些：“亲而不可不广者，仁也。”庄子之说，接近于“慈悲”矣。
唯仁者能王天下。当权力懂得以民为贵时，阶层的冰封才会真正解除，阶层才会因道德和贡献向上流动。如此，才是大同，才是真正的理想社会。
当然，如果因为历史的限制，你确实不能继续向上发展了，也不必气馁。因为，历史总是依道而行，而每一个个人，总会在历史中扮演属于自己的先验角色。
艾耶尔说：“在人类所有的相互作用中，既有上层人物，又有无产者，既有当事人，又有局外人，既有统治者，又有从属者，每个人都显示出权力的积聚、培养和行使。”
我觉得，这才是人以层分的本义。
编后语
你怎样理解阶层固化？
你的人生解决方案是什么？
欢迎留言与我们分享你的观点和看法。
《杜课》粉丝群成立啦！欢迎您扫描下方二维码，添加杜课小助手（微信号：dukexzs）加入《杜课》粉丝群，与我们分享您在生活中的所思、所想、所悟。您也可以提出对《杜课》的建议和意见，我们会认真听取并改进。我们期待和相信，有了您的参与，《杜课》才能朝着一个更好的方向前进。
感谢阅读本期《杜课》，下期再见。
往期精选
视频：杜课导言｜孤独｜新闻理想｜父母与子女｜大学规划｜校园霸凌
文字：职场｜课堂鬼故事｜死亡课｜杜课密码｜唯一的你｜《人民的名义》七问七答｜知识付费的错觉
点击这里，查看杜课所有往期精彩内容～
鸣谢：
郑钢新媒体教育基金
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公益传播中心
本文为《杜课》原创，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。
编辑｜胡园
责编｜魏安
图片来源于网络，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。
杜 课
邮箱：njuduke@163.com
不学不成 不问不知
长按二维码关注